【庄陆】岁月忽已晚-潮汐

#时间线设在救灾回来以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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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忽已晚

晚霞褪去彩光，云层叠挡了月色。

街头零星的路灯笼罩出一片氲开的昏黄，带着一分令人心悸的微凉，缓缓在徐徐而过的夜风中飘远离散。

路边巷口仍旧有晚归的浪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，满口肆意浪荡的笑声里透出一股人世的烟火气味。

卖烤串儿和牛杂汤的小店门口扬起朦胧的白雾，看着便是暖意肆横，令人不由自主地向往。

陆晨曦翘着脚坐在烧烤店外摊的塑料椅上，两只手捧着手机给庄恕发微信。

“你到哪儿了？”

微信的提示音咻的一响，绿色的小短条纹显示已经成功发送。
不过屏幕灯光自动熄灭的时候，陆大夫也没有收到庄大夫的回复。

再等下去烤串儿就要凉了，陆晨曦把手机一放，自顾自地拿了一串儿烤鸡翅。
轻轻咬一口，滋地冒出一点辣油。
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，忍不住辣得灌了一大口水。

胡椒粉和辣椒加多了，她想。
那就都留给庄大夫吃吧。

这时候说曹操曹操到倒是很灵验。

庄恕穿着一贯不变的黑西装，姿态优雅地坐到陆晨曦对面的时候，陆晨曦刚刚吃完那串儿烤鸡翅，辣得嘴唇都微微肿起，泛起些水润的光。

对面也是一张塑料椅，桌上还铺着一次性透明桌布和五碟烧烤盘儿。

跟庄恕教授西装革履的形象很不搭调。

不过他也学着陆晨曦把脚一翘，拿起一串儿烤好的金针菇往嘴里一放。

“嗯，味道不错。”

“那就都给你吃。”陆晨曦眉眼弯弯的笑。

夜风舒缓的拂过鬓角，星星透出一点微弱的光。

树上的枝叶沙沙的被吹响，袅袅升起的炊烟迷失在灰黑的街口。

陆晨曦和庄恕在结束了救灾繁忙的工作以后，终于腾出一点儿时间歇息片刻。

就这样随意地坐在街头巷尾，相视而笑着谈天说地。

平淡的幸福，大概最是美好。

顺着人行道往家走的时候，庄恕很自然的勾起陆晨曦的手。
陆晨曦笑弯了一双漂亮妩媚的眼睛，大大方方地顺势靠进庄恕怀里。

大概是这几天的生离死别见得太多，她这一刻格外依恋庄恕温暖而安全的怀抱。

她絮絮地说起救灾的趣事儿，带着十足的满足和自豪，提起那些被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们。

夜很漫长，故事也很漫长。

漫长里有好有坏，漫长里悲喜交织。

“健康所系，性命相托。”
“忠于人民，恪守医德。”

陆晨曦把头埋在庄恕怀里，突然有些伤感。

“庄恕，我永远都记得我当年进医学院的时候发过的誓。”
“可是医生也不是神，我这几天再怎么努力，总还是有人就在我眼前离去。”
“方志伟他们难受想哭的时候我得崩着，可是见到你了，我的难受就通通都冒出来了。”
“庄恕，我也好想哭啊。”
“我眼睁睁看着钟主任闭上眼……他……他上车之前还说要请我们去找他吃饭。”

陆晨曦声音突然咽哽，庄恕看不清她的神色，只能一直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。

“你说，万一有一天躺在那儿的是我呢？”

“别胡说。”

“本来我跟杨羽都想着要上器材车的，结果钟主任说受不了我们叽叽喳喳的闹腾，硬把我们赶到后边儿，自己坐了器材车躲清静的。”
“结果……”

温热的泪水划过陆晨曦的眼眶，沾湿了庄恕的浅蓝色衬衫。她尽力睁大眼睛，却挡不住满心悲酸。

做医生的无奈，大概是，救得了能救的人，却救不了想救的人。

生死有命，天各一方。

庄恕有一刹那的晃神。

他在接陆晨曦那个惊声尖叫却陡然挂断的电话的时候，不是没有过害怕。
有些念头一闪而过，快得不敢细细抓住去想。

说句实话，钟主任浑身是血的躺在轮床上的时候，他尚且能冷定周全地思考最佳手术方案，从阎王殿那儿试图把人抢回来。

可是他却知道，如果躺在那儿的是浑身冰冷的陆晨曦的话，只怕平日里号称仁和胸外一把刀的庄恕教授，可能连刀都握不稳。

于是庄恕抬起陆晨曦埋在他怀里的脸，认真的看着她水光粼粼，波芒流转的红眼睛。

“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无牵无挂，孑然一身。就算是走了，也不会有什么遗憾。”

庄恕的声音很轻很慢。
他温柔地看着她，眼睛里带着骄傲的期盼和春水一般的绵绵情意。

“我能理解你治病救人的心，我不愿意束缚你展翅翱翔的羽翼。可是晨曦，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。你跟我不一样。你有牵挂你的父母，有疼爱你的家庭。晨曦，你应该要好好爱护自己，不要总是争着不管不顾地冲上去。”

陆晨曦被他一番话说得微微破涕为笑。
“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矫情啊！”

陆大夫很不满意。
“我爸妈可不反对我工作啊。我家里也非常非常支持我当医生。”

她凑上前去，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几乎要戳到庄恕脸上。
“庄大夫，你就说一句担心我不行啊。担心就直说嘛，怎么就这么口是心非啊。”

庄恕看着她凑近的脸庞，看着她活泼明媚的笑颜，突然把她搂进怀里。

“晨曦，我喜欢你。”

庄恕的声音缠缠绵绵的，尾音拖长，带点儿气声的味道。

“你还有我。”

葛生蒙楚，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，谁与？独处？
葛生蒙棘，蔹蔓于域。予美亡此，谁与？独息？
角枕粲兮，锦衾烂兮。予美亡此，谁与？独旦？
夏之日，冬之夜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居。
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

晨曦，我永远不希望我是作为一个主治医师，去留住你这个病人。

我希望，我希望。

我能作为你的爱人，永远留住你。

我们能一直打打闹闹，直到老去，死去。

——the end——

作者：

首先感谢发糖妹妹鼓励我写庄陆啊～
很喜欢这一对细水长流的爱情既甜又回味绵长